王总裁私人秘书

【波福】正常叛逆期

 

 

#OOC预警

 

1.

 

周永福从来不叫小波哥哥，尽管小波时常很完美地完成了他身为哥哥的义务。

 

当初还待在福利院时，小波就是所有人的哥哥，而周永福年纪最小，也最认生，他像只努力保护自己的小刺猬，不轻易与任何人亲近，小波作为这儿的大孩子，虽说沉默寡言，却总帮着院长把这群小孩子们照顾得妥妥帖帖。比起迫切跟小波交流的意愿，对于周永福而言，他甚至有点怕小波，因为小波不爱说话，总是用那古井无波的目光注视着他，看得周永福极有距离感。

 

不喜欢热闹，不爱跟同龄的孩子玩耍，周永福更喜欢一个人静静地待在角落，因而院长十分担心他，再这样下去会不会所有的孩子都被接走了，唯独性格欠缺活泼的周永福将被留下，就跟现在的小波一样。

 

院长的担心好像是多余的，第二天福利院来了一对夫妇，他们待了整整一个下午，把每一个孩子都一一看了过去，似乎都没有什么头绪，正要离开的时候，他们看到了依靠在门侧歪着头看他们的周永福，眼睛一下亮了。

 

周永福不明白，为什么那对夫妇要对自己投以如此炽热的目光，以致他都无法承受那沉甸甸的情感，他们很喜欢他吗，会收养他吗？

 

他发觉那个理所当然长着妈妈面容的女人牢牢地望住他，颤抖着嘴唇近乎失声但终于还是唤出了一个无比亲昵的名字——

 

“星星。”

 

随着这个夹杂着复杂情感的声音的起落，他的心被狠狠地晃了一下，说不出是什么奇怪的心情，他一方面期望自己被一个温暖的家庭收养，一方面又无比抗拒这对夫妇看着自己时那过于沉重的眼神。

 

突然一双手拉住了他，“周永福，小福，该吃饭了。”

 

然后他被这人拽走了。

 

小波刚刚喊周永福三个字时是明显带着停顿的，更像是一字一顿地故意说给面前那对夫妇听。

 

周永福此刻的心境更为奇妙，隐约间，他感受到了小波对他的保护，于是他的手也慢吞吞地反抓住这个大哥哥，突然安心了不少。他从来没有听过小波这么大声地说话，从来没有听过除院长以外的人喊自己小福，更没想到这个人会是小波，这显得他们的关系比平时亲密了一百倍，他忍不住红了耳根，小孩子总是脸薄，更何况是周永福这种心思敏感的孩子。还有，他也从没看过小波用这种阴恻恻的脸色去怼过别人，小波刚刚看那对夫妇的眼神好阴沉，仿佛下一秒就要跟那个男人打起来。

 

把周永福带到福利院的小餐厅后，小波看了周永福一眼，“以后用那种眼神看你的人，不要跟他们走。”

 

多年后周永福才知道小波那是什么意思，也明白了那对夫妇为什么要将那种几近破碎又饱含热望的眼神投掷于他，原来他们在那一瞬把他当做了自己已逝的孩子，透过他去找那个孩子的影子，好在小波及时拉走了他，也改变了他之后的所有命运。

 

 

2.

 

小波真的成为了周永福的哥哥，不再是福利院的大哥哥，是周永福一个人的大哥哥。

 

距离那次交集已有半年了，福利院又来了一对夫妇，他们一下就要走了周永福跟小波两个人。

 

周永福躺在新家的大床上，心想，他有爸爸妈妈了，他也有小波了。他忍不住咧嘴偷偷埋在枕头里笑了。

 

这对夫妇待他们十分好，据说当初选择收养他俩是因为养母的颜狗本质，她下意识就挑走了院里最好看的两个小孩，说到这里，养父总要无奈摇头，后又笑容温和地说一句“不过真的选对了！”。

 

“小福跟小波吃饱了吗，要不要妈妈再烤个蛋糕？”养母的兴致很高，开心地对她的两个漂亮小孩提议道，手里还提着一篮草莓在年纪小一点的周永福面前轻轻晃了下，“草莓蛋糕哦~”

 

周永福看着面前红艳艳的草莓，低头舔了舔嘴唇，在福利院供应的水果中，大家很少能吃到草莓，但他在绘本里看到过，草莓是一种很漂亮的水果，拥有一副看着就很甜的皮囊。

 

“那我去烤蛋糕啦，你们先去客厅坐会儿，在接你们来之前我买了好多游戏，让爸爸跟你们一起玩会儿先。”

 

养母说话时周永福一直在乖顺地点头，眼睛也一直追随着那篮草莓。

 

小波看了周永福一眼，嘴角似乎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周永福别扭地低着头跟在了他后面。

 

今天小波的背带裤是搭配着粉色卫衣穿的，这件粉色卫衣是养母买的，当时周永福还在看笑话，想着小波一定不会穿，没想到第二天就给穿上了，这好像说明这人还挺喜欢这儿的。

 

不过这其中，有没有包括跟他一起来到这儿的他呢…...

 

在做蛋糕前养母先洗了一碗新鲜草莓放在客厅给他们吃，周永福拿着木勺吃了几颗，有甜的，也有特别酸的，吃到酸的时他的脸就很诚实地一下皱起，把边上的小波跟养父都逗乐了，周永福看着小波难得的笑脸跟穿在他身上的那套粉色的卫衣，努了努嘴，放下木勺，心脏像是被切开了一半的草莓，流出了一条酸酸甜甜的粉色河流。

 

 

3.

 

他跟小波好像渐渐变得像一对亲兄弟了。

 

上初中那年他们没有搬家前，因为风水大师不建议养母把闲置的房间收拾出来，说会破坏命格，周永福一直是跟小波睡的，床倒是很大，就算他俩抽条般的咻咻咻地长大，也可以一直住下去。偶尔周永福或小波会去跟养父一起睡，他们一起聊天，养父说他跟小波都要考个好大学，去看看外面的世界，认识更多的人。

 

周永福跟小波一起睡觉时很容易紧张，偏偏他是个聪明小孩，胆子大了后很快便学会了通过别的方式来缓解自己的紧张，他有时候起了小心思会跟小波“坦白”自己睡相不好，然后半夜偷偷把腿搭在小波的腿上，犹如藤蔓般缠住对方，偷偷生长，手也要抱着小波的手臂睡觉。这本不像周永福的性子会干出来的事，可是周永福就是喜欢跟小波这样黏答答地贴着，他觉得这样很温暖，他的心会在这些夜晚变得满满当当的，这是他一天中最期待的时刻。

 

“周永福，你睡相可真差。”小波吐槽着，又无奈地扭了下自己因长时间保持一个睡姿而泛酸的脖子，“以后看你老婆受不受得了。”

 

周永福突然愣住了。

 

然后小波看着那小孩不怎么开心走进洗漱间，还摔了下门。

 

哟，翅膀硬了。

 

“小波，什么声音？”楼下传来养母的声音

 

“没事，风太大，把门给刮上了。”小波走出去趴在楼梯上回答她。

 

 

周永福对于小波的单方面冷战已经进行了有一个星期之久了，这期间他还为了装作自己之前不是故意睡相差的，这个星期内的晚上不是去养父屋里睡觉，就是跟小波睡觉时还得贴着他睡，否则偏偏自己不理人的一星期里睡相变好了，小波肯定要怀疑。

 

烦死了。周永福忍不住生气地用脚趾去戳戳小波的小腿肚。

 

“你还不睡啊。”小波翻了个身，突然睁开眼去看周永福。

 

没料到这人也还没睡，周永福被他吓得眼睛闭得老紧，小波轻笑一声，也闭上了眼睛。

 

听到小波轻微的笑声，周永福紧闭的眼睛松弛了一下，后又咬牙。没和好呢。他希望自己能把这段脑电波传送给边上的大笨蛋。

 

在周永福心里真正和好的那天，是他在班里受欺负了，小波知道了这事，直接冲到他们班里，差点把对方的MP3给砸个稀巴烂。

 

这是周永福第二次看到小波这副带有攻击性的神情，阴沉的脸，狠戾的嘴角，平时在养母口中精致得像个瓷娃娃的男孩子在不知不觉中长大了，面部线条更加清晰锋利，从侧面看过去，小波显得冷冽又可靠。

 

盛满敌意、处于备战状态的人被他弟弟轻轻扯了扯袖子，他终于冷静了一点。

 

周永福害怕小波真把对方那所谓价值连城的MP3给砸烂，到时候纠缠个没完没了可就麻烦了，他干巴巴的声音掠过小波耳边，“算了，我这名字本来就土。”

 

亲生父母给的名字。

 

带有永远幸福的美好寓意。

 

跟屡次被抛弃的自己不一样……

 

“土个屁！”小波瞪了边上的弟弟一眼。平时挺虎，这会儿还怂。

 

又盯着那个好惹事的人，“你道不道歉。”

 

没多久，周永福听见了对方那句颤巍巍的“对不起”。

 

 

“比什么星星好听多了。不土。”小波说。

 

我也觉得。周永福在心里小声说道。

 

 

4.

 

周永福的叛逆期来了，因为小波。

 

他先前去高中部找小波的时候发现，小波除了他以外其实是有其他关系特别好的朋友的，或许说，应该就是比跟他还要更好。

 

小波的两个朋友里，其中一个是女生，她还挺独特的，留着一头极具个性的蓝紫色短发，总爱抱着吉他，背负着音乐梦想酷酷地穿梭于人群间。周永福刚升高中那会儿有段时间常遇到她，有次她正在逃课，还笑嘻嘻地朝他眨了下眼睛，说了句“别告诉你哥他们”，然后偷偷躲过教导主任的视线从楼恻溜了，貌似是要去参加什么选秀比赛，反正周永福不得不承认，她的确有点酷。

 

总之小波的那两个朋友都还挺不修边幅的，周永福在小波面前管他们叫黄毛跟紫毛，小波倒也觉得有趣，聊起他们时眼底都带着笑意，周永福有时在想，小波跟他们在一起时好像比跟自己一起更自在。

 

自从周永福顺利升上高中部后，小波的注意也不常放在他身上了，这让周永福心里愈发不是滋味，直到某天他碰巧在地方台上看到之前紫毛去参加的选秀节目，他看的这期应该是复赛了，意外的是对方这次竟然是带着小波一起的，而且这次的吉他还是由小波负责弹，她在边上安安静静地唱，配合得还算默契。

 

周永福怔怔地看着电视屏幕。

 

他低垂眼睫，默默关了电视，青春期的侧脸看着充满了忧郁气质。

 

“小福，过来吃草莓！”远处传来养母的声音。

 

周永福低低地应了声，只是同时心里又分岔出了一条河流，与上次不同，这次是青色的河流，里头装满了未熟透的草莓榨成的酸涩汁液。

 

烦。

 

 

小波在游戏厅门口等了许久，没想到彤彤跟阿杰说的是真的，自己稍微没看住，周永福就在外面变了天。

 

他黑着脸快步上前，把周永福从别人的摩托车上拽下来，不容对方反抗，小波加重了些手上的力度，把周永福弄得眉头紧皱。

 

小波又看了眼那辆摩托车上坐着的周永福的其他同伴，他们流里流气地对小波吹口哨，不修边幅。

 

小波又看向边上的周永福，这什么打扮，黑色皮衣外套，白色印字T，布满坠链走起路来铛铛作响的破洞牛仔裤……等等，这小孩竟然还摘了养母去寺庙里求的平安福，在脖子上戴上了两条细细的黑链子，小波眼睛一眯，伸手勾起周永福脖子上的链子，往外轻轻一扯，一个夸张的吊坠露了出来，刚刚这个本冷冰冰的吊坠还紧贴在他弟弟温热的皮肤上，想到这儿，他有些走神，手也忘了收回来，仍旧勾着周永福的链绳。心里继续念着，不修边幅。

 

视线向下，就连看见周永福戴着戒指都不嫌意外了，还真是面面俱到。

 

只是耳边又隐约听见了周永福那帮“朋友”在说什么，小波立马盯住周永福。

 

“手里提着什么？”他努力抑制怒意。

 

周永福还没来得及把纸袋往身后藏，小波就率先放开了他，扯过那个塑料袋打开一看……

 

“你什么时候学的喝酒？”

 

“要你管。”周永福冷冷回应，然后把那个袋子扔到同行的一班人手上，又瞥了眼小波，“没什么事的话我先进去了。”

 

这说的是什么话，小波被周永福气得头疼，他咬牙憋出一句“你敢”，又硬扯着周永福走出了这个脏乱的街口。

 

“你到底会不会喝酒。”小波语气不佳地逼问。

 

周永福没说话，但透过他的神情，小波猜出这人大抵是还没参与过这事的，只是嘴硬罢了，他刚要松口，周永福就在边上小声嘀咕着“不是不管我了吗……”

 

“管你一辈子。”小波想也没想便恶狠狠地回他。

 

“.…..”这话当场把周永福给钉在了原地，这下小波是拖不动他了。

 

他又抬起下巴看向小波，认真地发问：“为什么你能接受黄毛他们这样穿，我就不能这样？”

 

小波险些被他气笑。

 

“你跟他们不一样。”

 

听到小波说的话，周永福感觉有什么哽在喉头，他机械般地把那件黑色皮外套给脱了下来，刚刚那一瞬间他也觉得自己像个滑稽的小丑。

 

他跟小波的关系在这一秒后令他更加不舒服了。

 

他既不是他的唯一，也不是他的独特。

 

初春的天气阴晴不定，现在的风正大，小波脱下自己的校服外套披在周永福身上，又拿过周永福手上的黑色皮外套，“穿好。”

 

周永福泄了气后变得异常的听话，他木然地把小波给的校服外套的拉链拉好，小波的外套比他的大一些，他平时穿自己的外套就显得很肥大了，更别提小波的了，这显得他更加瘦小一只，小波看他的目光自然又柔和了一些。

 

不过，明明他俩的衣服都是养母一起洗的，为什么小波的这件除了洗衣粉味，还有阵别的令周永福很舒心的气味。怎么办，他又开始了，陷入了这种奇异的迷恋。

 

小波看着周永福乖乖穿好外套，满意地点头，“你还是穿校服好看，乖。”

 

周永福不知道那个“乖”是夸他乖，还是让他乖一点的意思。

 

周永福下意识向小波投了一个疑惑的眼神，小波看见周永福那做过造型后只露出一边眉毛的刘海，又想到了几分钟前这小孩还穿得像个不良少年的邪气模样，以致对方那个眼神都变成了无意间抛出的媚眼，小波一下红了耳朵，他看了眼自己手里拿着的滑溜溜的外套……

 

啧，不修边幅的可爱。

 

 

5.

 

小波发现周永福最近总在躲着他，他本来以为是自己破坏了一个中二少年的叛逆期梦想，没想到在某次机缘下，他才知道周永福真正的青春期烦恼是什么。

 

彤彤为了能放些自己喜欢的歌给大家听而加入了广播站，最近阿杰还帮忙出了主意，让他们广播站搞个什么“解忧杂货店”的专栏，小波偶尔会被差遣去收信外加审核信件，能放广播站读的就交给阿杰，内容不妥的他就亲自写些回信去帮忙解忧，没人让他做这些多余的，但他总是乐此不疲。

 

某个午后，小波打着哈欠趴在座位上翻着那些信件，突然看到了熟悉的字迹，他愣了下。

 

解忧杂货店：

张小波，请把我的外套还给我，那是老爸借给我的，我得还给他了。

对了，不会有什么更糟糕的了，所以我事先跟你说一下，我以后好像不会有老婆的。

收到请回应一下。

 

小波把这封信对着头顶的白炽灯抖了抖，再次确认他没有眼花，每个字的确清晰透明，他才将信重新叠好塞回信封。

 

“在看什么东西，怎么慌里慌张的？”阿杰拍了拍小波的肩膀，笑他这副笨拙样。

 

“……回应个鬼。”小波好像是在对着信的内容喃喃自语着。

 

“啊？到底是哪个捣蛋鬼要解忧啊。”

 

“……”

 

“连你都没辙吗？”

 

何止。

 

小波抿了抿嘴，陷入了沉思。

 

 

回家后小波把上次从周永福那儿没收来的皮外套还给了他，不过没当面给，放在了他房间。

 

周永福打篮球回来看见床上的那件皮外套，知道小波看了他的那封信，晚上吃饭的时候他都不敢看他，生怕对方对自己的破罐子破摔致以冷暴力。

 

“小福吃点蔬菜。”养母看周永福一直低头吃米饭，夹的菜也是离自己最近的一道菜，其他菜都没有动，忍不住喊了他一下。

 

“啊…哦。”周永福有些心不在焉，他不好意思地对着养母笑了笑，正要去夹别的菜，旁边的一双筷子就率先带着青菜落在了他的碗中，他惊愕地闷红了脸，又是一勺蛋羹匀在了他的饭上。

 

养母笑了一声，先是对周永福说，“多大了，还要哥哥照顾。”

 

然后又转向小波，“你要管你弟弟多久啊。”

 

周永福的心跳得飞快，他偷偷抬眼去看小波。

 

“管一辈子。”小波语气平和地回道。跟之前在小巷子里恶狠狠警告周永福的语气不一样，他这次看着挺淡定的，似乎带着点看破了红尘后的洒脱……

 

周永福听后倒是险些丢了魂。

 

小波又给他夹了个虾，开玩笑地说：“要我给你剥吗？”

 

周永福呆呆地摇了摇头，立马用嘴咬下虾头，自己慢吞吞地吃起虾来。

 

“回应你了，小福。”

 

他听见小波用只有他听得到的声音很轻地在他耳边说道。很轻很轻，温柔得不得了。

 

今晚终于能睡个好觉了。周永福嚼着清甜的虾肉心想。

 

-FIN-